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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食靖苏,偶食杂粮,业余码字,圈地自萌,合者勾搭,不合勿扰。

【靖苏AU】无双(67)

*正剧向。回到赤焰之案的五年后,靖苏在琅琊阁意外重聚,展开了一个不同走向的新故事~ 上一章:无双(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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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蒙挚身后踏进武英殿的时候,梅长苏恍然记起了去年中秋家宴上的那一晚,他也是这样在王公大臣、后宫嫔妃的注目之下走到皇帝近前,等待着一场生死攸关的审判。只不过那一日他是带着如鬼如魅的狠绝,而今天他是带着有血有肉的信念。


礼数已毕,众人落位,梅长苏眼尾轻扫,果然看到所有相关人物全部在场,只少一个“查案未归”的萧景琰。那人肯听他的话乖乖在殿外等着,梅长苏到现在还觉得不太可信。


他的视线绕过夏江和谢玉,寻到静妃娘娘的身影,安慰似的看了她一眼。昨日静妃已经把清儿失踪的消息告知了梅长苏,虽然已经猜到七八分她恐怕已经落入敌手,怎奈无迹可循,无计可施,也只能差江左盟的属下们大海捞针。静妃回看他的眼神里那安慰的意味更深,意思是应付眼下要紧,清儿一向聪明伶俐不会有事。


梅长苏见状便也不再表露什么,安之若素地听刑部尚书齐敏对皇帝呈报案情,一面不忘对蒙挚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得到了对方轻轻点头作为回应,心下便知道他的防卫都部署好了,此刻重甲铁面的御前禁军正手执银枪,一字排开地站在殿门处,以防谢玉有什么动作。


齐大人啰啰嗦嗦了好半天才总结式地问道:“诚如微臣方才所言,陛下您看,这夏江告靖王悬镜司劫囚以及属下逃狱一案、靖王告谢玉太子合谋陷害前线将士一案,靖王告谢玉夏江联手诬陷赤焰军一案,以及夏江告靖王和梅长苏将军身份有假一案,要先审哪一桩呢?”


齐敏在三日前奉命接了这个烂摊子,这位大人当时恨不得马上告老还乡。拟了卷宗看了几遍之后,齐敏反而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轻松起来,这里面的人和事,哪一个是他能决断得了的?他算是看透了,皇帝根本不想让刑部审案,不过是拿他当炮灰罢了。再加上背后有誉王撑腰,而这些人不管谁死谁活对誉王都没有多大的紧要,甚至好处更多一些。


所以此时把这段话讲完,齐敏倒是很有一副处乱不惊的大臣之风,可是许多此前不明就里的人听完真是冷汗都下来了,都紧张兮兮地等着皇帝回话。


精神日渐萎靡的萧选侧着身子靠在龙椅上,声音虽低,但毫不拖泥带水。“三日之期已到,可有什么证据?”


这话摆明了已经把齐敏视若无物,是在问夏江,也摆明了皇帝的态度:先审清楚最后一桩事,其他再议不迟。


夏江阔步上前,声音和神态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启禀陛下,除了已经呈报给刑部的林殊口供之外,微臣还找到一位人证,还请当堂对质。”


当清儿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上的时候,梅长苏和静妃的心里都倏地紧了一紧,不过看她的模样倒不像是受过什么刑讯折磨,只是整个人清瘦了一圈,露出一副哆哆嗦嗦惊恐不已的样子。


旁人或许看不出,可梅长苏深知清儿一向胆大心细又满腹鬼点子,一看她这模样便知是装出来博同情的。还有力气演戏,看来情况并不糟糕。梅长苏的一颗心刚想放下,却看到清儿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轻飘飘地给他投去一个深不见底的微笑,平静如同秋叶,夹杂在她的瑟缩神态之中,转瞬即逝。


梅长苏的心不安地一沉。


“小女子……静……静妃娘娘贴身侍女,清……清儿……”清儿自报家门还没结束,夏江就迫不及待地补充道:“陛下,微臣两日前请这位清儿姑娘问话,原本只是想了解一下靖王的日常往来,没想到她对臣主动承认,说静妃娘娘早就怀疑靖王的身份,而且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她还曾经见到靖王带着梅长苏去芷萝宫密谈,这是她的证词,请陛下过目。”


千余字的证词里面,有一些是清儿最早说的,有一些是夏江在昨日又问出来的,夏春还添油加醋了不少,总之看得皇帝两手发抖,他抬眼瞟了瞟跪得五体投地的清儿,忍着闷气问道:“你,给朕老实回话,这些都是真的吗?你都看到过什么?靖王和梅长苏的密谈,你可曾听到过什么内容?”


清儿满面泪花地抬起头来,没有去看皇帝,反而直勾勾地看着夏江,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夏江回了她一道凶狠的目光,想震慑她好好回话。


首尊大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太过大意,没有注意到皇帝看到这个细节马上皱紧了眉头,心里已经对那份供词生出了许多疑问。


清儿好像真的是被吓到了,忙不迭地说:“回陛下,奴婢……奴婢……奴婢但求一死!”


这回答倒是连皇帝也颇感意外。“你不要怕,这里有朕做主,不管你要指正的是谁,只要你说实话,朕就不会怪罪你。”


清儿以头叩地,泣不成声:“陛下!您就成全了奴婢吧,奴婢不想活了……奴婢忘恩负义啊……奴婢……奴婢深受静妃娘娘恩惠,承蒙靖王殿下照顾,却连一点皮肉之苦都受不得……就说出那样大不敬的话……”


虽然没有点明,但屈打成招四个字已经昭然若揭。


皇帝胸中憋着的那口气瞬间转移了方向。“你的意思是,这些供词都是夏江以严刑逼你说的?不是你招认的?”


清儿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方才夏大人所讲,奴婢……奴婢一句都没说过,奴婢只说过想要知道靖王真假问佛牙就……。”


夏江万万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竟然敢在皇帝面前当场翻供,急忙打断她辩解道:“陛下!天地可鉴,这贱婢在悬镜司内亲口承认静妃怀疑靖王,微臣和徒儿夏春都是亲耳所闻,并非屈打成招,陛下又可曾见她有半点伤损?你不要无凭无据含血喷人!”


最后这句话恶狠狠地向着清儿喊过来,清儿却不再抖得那么厉害,稳稳地说了句“陛下,奴婢有证据”,就跪直了起来,伸手向衣内掏去,却见她并未掏出什么东西,而是解开了衣衫的搭扣,接着毫不矫揉地连里衣一起褪了去,扔在了一边,只剩一件肚兜遮体,眼中已不似方才那边楚楚可怜,而是毅然决然地再次俯倒在皇帝面前。


细白腰肢上的鞭伤触目惊心。再不用清儿多做解释。


夏江让夏春用刑的时候,特意嘱咐过要选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可他千算万算也不曾想到一个黄毛丫头竟然在众目睽睽的大殿上甘愿轻贱自己,不管不顾到这般地步。他知道是自己轻敌了,心中惶恐,不敢再让她多说一句话。


趁着清儿仍伏在地上,众人交头接耳的时候,夏江偷偷使出了那招隔空煞气,直击清儿的天澶穴。


这个不经世事的丫头终于弄清楚了乌金丸之毒发作是怎样一种感觉。她只觉五脏俱焚,却无法喊出声响,只能用指甲紧紧扣着地面,旋即又彻底松开了。倒地的一刹那,清儿没有什么慷慨赴死的豪情,只是看着梅长苏的长袍下摆在眼前渐渐变淡,心中甚是欣慰。


能为他而死,这一生倒也值了。



从清儿进殿时投给他的那个微笑里,梅长苏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他还没有天真到以为这场仗会打得毫无损伤,只是没有想到第一个替他倒下的会是个弱女子,也没有想到这场牺牲是如此卑微而仓促。


他紧紧地咬着牙齿,像是在忍受着某种从身体深处传来的疼痛。


证人猝死,殿内哗然,静妃抬袖呜咽起来。夏江对着皇帝满腹疑团的脸抱拳道:“陛下,这奴才有可能是早就服了毒,看此等手段倒像是死侍自尽一般,哪里是一个寻常宫女做得出的?这里一定有问题。她为何有伤微臣并不知情,请陛下明察。”


夏江话音未落,就觉得眼前一块黑色一闪。梅长苏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近前,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用力一展,将清儿盖在了下面。


“夏大人。”


梅长苏没去看他,而是直直地盯着披风下鼓起的一小团身体的轮廓。他目光无痕,声音无波,可齐敏瞥了梅长苏一眼,原本想让人把尸体抬出去的心思现在硬生生给吓退了。不知怎的,这位大人觉得此刻他侧脸的轮廓宛如刀锋,似乎正腾起某种见血封喉的杀意。


“这个宫女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自会详查。”梅长苏的话凉如秋水,“夏大人不需要气急败坏,不过是输了第一局而已,可还有后招么?”他的视线像是穿透了夏江的眼睛,像钉子一般死死扎进他的后脑。


夏江胸中的底气在一点点被抽走。原本是有后招的:清儿所说的那个“法宝”已经被夏春捉了回来,夏江也已经打听清楚,那个叫做佛牙的灰狼的的确确可以判断萧景琰的身份。可是方才发生的一切让他打了退堂鼓。


这里面一定有陷阱。那女子既然连性命都不在乎,是决计不会留下这么一个把柄给他的。除非萧景琰的身份真的没问题。不,这不可能。除非……除非那狼被他们动过手脚。对,一定是这样。那就不能再走这一步……


“看来夏大人的棋下得不怎么样啊,连兵卒一去不得返的道理都忘了吗?”


梅长苏此刻少了披风,一身绛色云纹的长袍被整整齐齐地用黑色宽带束在腰间,平时上朝他总是带着五分懒散模样,此刻背脊笔直,声音不怒自威,看着不觉单薄,反而平添了锋利。


“不妨让我提醒一下大人吧,你的证人方才说证词上的一切都是屈打成招,唯有一句是真的:想判断靖王真假问佛牙便可。想来夏大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关键的证据吧?”


方才清儿说了半截的那句话皇帝当然也不曾遗漏,只是一时记不起佛牙是谁,高湛察言观色,赶忙俯在皇帝耳边提醒了几句,当年的稀薄的记忆便一下子爬了上来。景琰养的那个狼崽竟然还活着,皇帝还记得那灰狼是萧景琰和林殊在围猎救下的,虽通人情,但本性凶猛,除了那两个孩子之外从不亲近旁人。它的确比任何证人都可靠。


梅长苏提议,皇帝催促,夏江已经预料到了此招必败,于是当夏春和几个侍卫七手八脚地牵着佛牙走进殿门的时候,他遥遥地对徒弟比了一个暗语。


杀。


夏春看得清清楚楚,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师父的指令当然不可违背。此时佛牙挣扎不已,正是一团混乱,夏春便放慢脚步运上内劲,抬起右掌偷偷向着佛牙的天灵盖比划过去。谁知招数还没彻底施展出来,忽觉背后蹿进一道雄厚的内力,震得他五脏钝痛,口中霎时泛出一股血腥。猛地回头一扫,却只见三尺开外立着一排重甲铁面的御前禁军而已,并无旁人。


能隔空施展如此高超内功之人,只怕整个京城也没有几个,到底是谁敢埋伏在武英殿里……夏春心中惊惧,但也不忘师命,强忍着内伤又向佛牙招呼过去,这一次只觉得自己发出的那股气息被生生隔断,接着倒行上涌,贯至气海,又直逼肺肠。方才被他强压下去的那股血这次一口喷了出来。


一直岿然不动的重甲禁军终于有了动作,有四人摆出了警惕四周的防卫阵型,有一个向前一步,朝着佛牙的头顶拍去一掌。刚刚还青面獠牙胡乱挣动的灰狼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服服帖帖地趴在了这个铁面士兵脚边,甚至还摇起了尾巴。


在旁人看来,是这个戴着兽面头盔的士兵内力了得,一下子就降服了猛兽,可实际上此人不过是混淆视听,手上根本没有用上半点内力。他拍出的那一掌对年迈的佛牙来说,不过是久别重逢时的一个招呼罢了。


萧景琰还记得,当年把佛牙从围场抱回来之后,林殊恨不得日日住在靖王府上。可怜佛牙一个凶猛的灰狼,最初那几年愣是被两个小祖宗训练成了宠物加跟班,每天在怀里抢来抢去地揉着摸着,两人上山赛马时它跟跑,田间偷瓜时它放哨。还有些时候,萧景琰惹林殊生了气,自己又不知该怎么道歉时,便会找来佛牙帮忙。那灰狼似乎也是早就看出萧景琰嘴更笨些,从来都偏向这头水牛,只要萧景琰拍拍他的屁股,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林殊喊一声“去”,佛牙便心领神会地奔到他身边,然后四爪和舌头并用地对他撒娇,直到把他拱到在地上哈哈大笑着打滚,才算完成任务。每到那时萧景琰就会坐享其成地走过去,对着林殊的腰间捅上一捅,说声“不生气啦?”


林殊的笑来不及收回去,便也就一直笑着,笑着看这人目光里藏着的那一丝不安。心想着你这水牛果然笨啊,谁又会舍得跟你生气呢?


大殿一侧,几个侍卫正搀扶着重伤的夏春退出殿外,混乱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铁面士兵俯下身去,轻轻地拍了拍佛牙的屁股,低低地说了声“去”。


狼爪拍打地面的声音轻快有力,站在大殿另一端的梅长苏已经半俯下身,伸出手臂接住了狂奔而来的老朋友,被它撞得一下坐在了地上。他也不急着起身,就坐在那里,柔柔地抚摸着灰狼的毛,像是抚摸着相隔十多年的旧时光。


“你呀你呀……”


刚刚因为清儿腾起的满腔怒火已经把梅长苏烧得透不过气,只怕自己一个冲动就要乱了方寸,直到此时才缓和起来。他带着三分无奈七分欣慰地念了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似是说给佛牙,但目光已经不着痕迹地飘到了大殿的另一头。


面具之后的萧景琰很清楚,梅长苏那是在抱怨自己。他本不该瞒着他,偷偷让蒙挚安排自己进殿,可如今的萧景琰无需动用佛牙也已经知道,那人是不舍得跟自己生气的;无需再去求证他也知道,从小到大,从蒙府里那一晚,到此时此刻,那人都盼着有他在身边。他在此处,不过是遂了他不可说的心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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