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AU】无双（55）--繞-

*正剧向。回到赤焰之案的五年后，靖苏在琅琊阁意外重聚，展开了一个不同走向的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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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金陵城中人人都知道，靖王萧景琰体弱多病畏风恶寒，早就得到了皇帝的特别许可，可以不用日日上朝请安。梅长苏便也借着这个由头韬光养晦，很少在朝中露面，只是偶尔递上几道折子谏言献策。一开始皇帝并不很在意他的政见，但在一次讨论科举改制的办法时靖王所言之理分析透彻，所举之法也甚合他意，从那之后便对这位皇七子更加重视了几分，偶尔遇到疑难还会邀他跟几个肱骨之臣一同商计。

就比如今日，几个武将议论该如何应对大渝边境骚乱时，皇帝便硬生生地打断了他们，目光看向安静地立在一旁姿容素淡的梅长苏道：“景琰，你怎么看？”。说罢忽觉一阵头晕，两手扶着龙案勉强支撑着精神。

也不知为何，皇帝自从前几日的中秋家宴之后身体就每况愈下，时时都觉得虚乏困倦，太医诊治只说是中气不足脾胃虚寒所致，开了些调理的方子却也不见起效。不知是因为病体还是年迈，皇帝的心思比前些年柔顺了许多。算算看萧景琰回宫已经整整一年了，他看着眼前柔柔弱弱的这个儿子，心下不禁叹惋：朕这么多皇子之中，在军事上可堪重用的竟只有景琰一人，若是他没有出事，这边境滋扰哪里还需要朕来操心……

大殿上已经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梅长苏清冷而从容的声音。“父皇，儿臣以为这次骚乱必须重视，正如韩将军方才所言，现在的大渝主帅玄布不同于他的叔父，一个人的用兵之策与习武之法往往有相通之处。他纵然有大开大合气势如虹的手法，也有刁钻阴诡的手段。这次骚乱恐怕是故意打草惊蛇，想要探探我大梁边境军防的实力。”

说罢梅长苏没有十分留意皇帝的反应，而是偷偷瞥了一眼在自己右手边的谢玉。

按说今天梅长苏本不想入宫，可一早便有谢府的人来请他，说今日商议军防之事，希望靖王殿下上朝献言献策。

萧景琰离开金陵去北燕边境之前，曾嘱咐过梅长苏一定要以安全为上，凡事不可冒险。可今天入宫这一趟，梅长苏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虽然猜到是请君入瓮，可梅长苏在走出府门踏上辇轿的时候并未生出半点怯意。他倒是很想去瓮中探个究竟，看看夏江谢玉到底给他准备了什么毒蛇猛兽。

可是一切并无波澜，御前议事之后也没有再生其他枝节。直到群臣散去，梅长苏走下殿外最后一级石阶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了一声“靖王殿下请留步。”

梅长苏微微转身，看着眼前之人，毫不意外地微微一笑，“谢侯爷，有何指教？”

谢玉也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何谈指教，我只不过是素来敬佩殿下为人，遇到事情便忍不住想要提点一二罢了。”

“洗耳恭听。”

谢玉从梅长苏的脸上看不出好奇，也看不出心虚，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笑容背后的冷漠。

“谢某素知道殿下乃性情中人，但今时不同往日，切莫为了一时的意气伤了眼前的局面，一定要三思而行。”

梅长苏清淡的神情之中终于掺进了一丝疑惑。“谢侯爷既然有意提点，可否再说得明白一些？”

“怎么？你还没有听说？”谢玉说到这里顿住了，脸上现出为难之色。“这件事……按说是悬镜司的私密之事，我本不该多言，但是…… ”

梅长苏冷冷地打断了他。“谢侯爷请我留步不就是为了告诉我吗，又何必吞吞吐吐？”

谢玉假装没有听出梅长苏语气中的嘲讽，压制着怒气，继续拿出一副好心好意的样子低声说道：“唉……我也实在是替殿下担心，怕你一时冲动去救林殊……”

“你说什么！？”

梅长苏此时此刻的震惊丝毫都不是装出来的。他瞪大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位一品军侯，像是终于看清楚了瓮里装的是什么，这可要比他想象中的毒蛇猛兽更加出人意料。

原来夏江和谢玉暗中联合费尽心机，制定的就是这样一条妙计。梅长苏想要努力地把表情维持在震惊的范畴之内，着实十分辛苦，禁不住攥紧了拳头。

而梅长苏瞠目结舌紧握双拳的样子被谢玉看在眼中，却让他有些泄气。按照他的猜测，梅长苏与萧景琰早已互换了身份，眼前之人不该对林殊这个名字有这般强烈的反应。即便他了解萧景琰所有的经历，学会了他所有的行事风格，但那惊诧又关切的眼神又如何学得来。

见谢玉神色异样，梅长苏以为自己的表情有何不妥，赶忙挤出了一句：“你是说，林殊还没死？……”

谢玉神秘兮兮地答道：“如今看来，的确如此，悬镜司一直奉密旨四处搜寻赤焰余孽，至于林殊是如何落网的，谢某并不清楚。今日是我多言了，本不该让殿下知道，此处不宜久留，在下先行告辞，请殿下见谅。”

放下诱饵，见好就收，谢玉走得干脆利落。可梅长苏看着他扔给自己的这诱饵，一时还真不知该咬还是不该咬。偏偏景琰不在京城，还有谁可以商量此事呢……

侯在殿外的黎纲见众臣早都散去，唯独自家宗主迟迟不出现，正焦躁间，终于见到梅长苏单薄的身影缓缓移了出来，赶忙快步迎了上去。

“宗主，没事吧？”

梅长苏轻叹了一声，“有事。”

“啊？怎么了宗主？难道谢玉他们抓住了什么把柄？”

梅长苏看了看他，淡淡地说：“不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是把我抓住了。”

“什么？……”

梅长苏一笑，自己踏上了辇轿，对着满脸不解的黎纲说：“去芷萝宫。”

芷萝宫平日里少有人造访，靖王荣宠日盛之后才逐渐热闹起来。静妃看起来对一切都毫不上心，其实与各宫娘娘闲聊之时总能不着痕迹地打听到有价值的消息，再加上清儿有意地跟内廷司的曲公公频繁走动，这后宫之事很少能逃过芷萝宫的眼睛。就比如早在夏江之前，静妃就发现了被打入冷宫的越氏贼心不死，与谢玉的手下一直有信件往来，不知又在蠢蠢欲动地计划着什么阴谋。

后宫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不输前朝，庭生被接去靖王府之后，能跟静妃说说体己话的除了清儿之外，也就只有常常来做客的霓凰郡主了，静妃也会经常托她往靖王府里捎带些吃的用的。这一日恰好二人正在宫中叙话，却听得外面一声通报，说是靖王驾到。

“嗬，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霓凰站了起来，梅长苏后脚刚刚踏进内厅这位直爽的郡主就笑着说道：“看来梅大将军不在京城，靖王殿下才终于有时间来探望母妃了。”

静妃看着梅长苏顿时变得十分窘迫的一张脸，忍不住噗嗤一笑，“好了好了，别听霓凰逗你，快进来，尝尝我今天新做的杏仁糕。你这孩子啊，就是有口福，不像景琰，什么都赶不上。”

梅长苏这才舒展了笑颜，凑到静妃身边坐着，一边接过杏仁糕吃着一边说道：“我这是蹭景琰的福气呢，哈哈，母亲放心，有我吃的就有景琰吃的，这杏仁糕剩下的我都包走，给他留着。”

“少贫嘴了，等他回来这糕点早就放坏了，到时候我再给你们做新的便是。”

几个人说笑了几句，梅长苏的杏仁糕也吃得心满意足，这才把方才与谢玉的对话同她们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什么？！”

两个人的第一反应倒是跟梅长苏差不多，不过惊讶之后霓凰郡主哈哈大笑了几声，而静妃却抿着嘴凝目沉思了起来。梅长苏看着静妃深邃的眼睛，心思一转，这才意识到谢玉和夏江的这盘棋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愚蠢，倒是把他逼到了一个异常尴尬的境地里。

静默了半晌之后，梅长苏才开口问道：“母亲，你怎么看？”

静妃深深地叹了口气，和缓地说道：“这个林殊你必须得救。”

梅长苏已经预料到了这答案，跟着点了点头。

“什么？为什么要救？明知是陷阱，为什么还要往里跳？”霓凰郡主大为不解地问道。

静妃转过脸，轻轻一笑，“霓凰，他们设的这个陷阱是想让靖王犯险劫囚，如果他去救了，顶多就是被扣上一个勾结逆犯的罪名。可是如果他不去救，那么他们要扣的，可就是欺君罔上，混淆皇室血脉之罪了。”

看着霓凰依然困惑的神情，静妃接着说道：“你想想看，如果靖王府里住的是真的萧景琰，难道他会不去救林殊吗？如果现在我们什么都不做，只会让谢玉和夏江起疑。他们用了这样一条计策本身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绝对不会没有后招，一旦小殊没有上钩，放弃了林殊，我猜他们便会以此为由大做文章，说不定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到时候就会到皇帝面前参本，让他重新调查靖王的身份。”

“没错。”梅长苏接话道，“谢玉他们能用这个计策，起码说明他们对我就是林殊这件事毫不知情，可我不确定他们是否猜到了我和景琰互换身份的秘密。有可能……有可能他们就是想用这件事来确认……”梅长苏眸色深沉起来，轻轻搓起了衣角。

霓凰郡主听懂了事情的关隘在哪里，可她还是不死心地建议着：“可是……即便不去救也可以解释啊，靖王殿下现在身子虚弱不比当年神武，根本没有能力劫囚，或者……或者我们说靖王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就病倒了，就……”

静妃摇了摇头，“靖王救人岂会亲自出马，即便以他的个性不可能动用靖安军去劫囚，但你别忘了他还有八百府兵，此外还有梅长苏这位宗主辅助，可以调动江湖势力。想要劫囚，现在的靖王倒是比当年更有能力。”

“我想到了…”在一旁静静思考的梅长苏突然捏了一下桌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殊被捉的消息现在也已经传到了景琰那里…所以夏江才设计支走他，他们就是想看看我们各自的反应。真是幸好我还活着，否则景琰一定会上当的。”

霓凰噗嗤一笑，“你怎么知道他现在不会上当？若是他只听到消息说林殊被悬镜司抓了，可能还以为是夏江查出了你的身份呢。”

这句脱口而出的话原本只是说笑而已，可是讲出来之后却听得梅长苏和静妃心下一慌头皮一紧。两个人默默对视一眼，脸色都沉了下来。

萧景琰离京的这段日子，梅长苏每一天都忐忑不安，虽然明知景琰武功盖世，可毕竟不在身边，总忍不住担心这个直肠子的人会被奸人算计。自己是这般心思，想来孤身在外的景琰也一定是日日惦念着自己，若是突然听到林殊被捉的消息，恐怕他没有心情去分析到底是哪一种状况，也不会有耐心等着飞鸽传书，也许就在此时此刻，这位大将军已经违逆了圣命，丢下劫亲一案不管，正快马加鞭地往回奔袭。

想到此处，梅长苏再也坐不住了。“母亲，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府安排。”

“慢着，小殊，你不要自乱阵脚。景琰就算真的上了当，回了京也总要先回靖王府看一看的，再不成你也可以让江左盟的人在半路拦截他。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计划，人是要去救，但救也有不同的救法，最理想的策略是不要被动应对，而是将计就计，甚至求得一个对你们有利的结果。”

梅长苏刚刚抬起的身子又缓缓坐了回来，赞同地点了点头，想想自己刚才慌张的样子，不免有些汗颜。忽然才发觉夏江在这件事上倒也算是误打误撞，他算准了林殊是萧景琰的软肋，却忘了去算萧景琰也是林殊的软肋。还好静妃足够沉着，她那不急不缓从容自信的态度让梅长苏也跟着冷静下来，细细地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少顷之后只听梅长苏自言自语般地发问：“为什么今日谢玉没有在皇帝面前挑明，让我在御前难堪，而是等退朝之后才拦住我……”

霓凰接过话来：“因为他们手上的是个假林殊，万一陛下想要提审，他们可就要败露了。”

“没错，所以谢玉才说悬镜司是奉密旨捉拿，此事无人知晓。林殊毕竟不同于其他赤焰旧人，他们吃不准皇帝的态度。”梅长苏继续讲道，“呵呵，看来夏江还是不够了解景琰啊，何必要搬起林殊这么大一块石头呢，即便他说自己捉的是聂锋，景琰也会不顾死活去救的。”

静妃转过脸看着他，“小殊，你已经有主意了吗？是准备让林殊这块大石头砸他们自己的脚了？”

梅长苏点了点头，“母亲，既然我知道他们的顾虑，事情便好办多了，他们怕陛下知道此事，那我偏偏就要让他知道。”

霓凰忍不住又担心起来。“可是以靖王的脾气，他怎么可能泄露林殊被抓的消息呢？肯定是不声不响地把人劫出来啊。”

“谁说这件事一定要让靖王去讲？谁说靖王一定可以把人劫出来？”梅长苏严肃了许久的一张脸终于泛起了一丝笑意。说罢又拈起了一块杏仁糕扔进嘴里吃了，将自己的计划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与静妃和霓凰讲了一遍，两个人听完不禁心中打鼓，面面相觑。

“小殊，你想好了？”

梅长苏笑得云淡风轻。“为赤焰翻案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只差一个好的契机，既然夏首尊亲自把林殊送来了，那我也只好收下这个大礼。他们如此费心搭好了台子，不如就唱上一出大戏。”